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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明報)2010年5月10日 星期一 05:10
【明報專訊】由四肢健全變成只剩一隻手，由小康之家變到一無所有，人生遭逢如此巨變，對世間還能有何留戀？然而，在四川大地震中失去3肢和所有家財的黃莉，卻用自己的行動去演繹出生命的強韌。川震兩周年在即，這位走出人生絕望深淵的「單手義工」，以行動告訴本報記者和世界，此刻，她從沒那麼快樂過。
38歲的黃莉來自四川都江堰，本身是一名婦科醫生。川震發生前，她辭掉工作，和丈夫在阿壩州經營火鍋店，生意蒸蒸日上，可說是小康之家。但川震將一切都奪走——地震一刻她身在家中，她被寓所的瓦礫重重壓住雙腿和左手，被迫以「跪」姿在廢墟下熬了4日4夜才獲救。四川省人民醫院要為她施行左臂截肢及下肢高位截肢手術。她憶述說﹕ 「（當時我跟醫護說）『請你們救救我的腿，保住我的手，我還有一個10歲的兒子要供養，求求你們幫幫我。』可是醫生和護士們除了默默流淚，什麼也不能給我了。」
見母失3肢 兒子驚恐遠離病床
黃莉作為重症患者，隨首批傷者從成都來到廣州。看上去溫婉的黃莉坦言：「當時我對以後的生活感到很絕望，我不吃不睡，不想活了。」四川大地震後，黃莉的兒子過了整整1個月，才能到廣州看自己媽媽，但重遇卻更令她難過——平日撲在她身上又笑又鬧的兒子，這刻望著媽媽，卻有些驚恐，只離著病床遠遠地顫抖著叫了聲「媽媽」。皆因媽媽看上去已和以前不再一樣了——臥在病床上的母親，失去了一隻手和一對腳。比起身上的傷，大概沒有什麼比看到兒子對自己流露出恐懼更悲痛。
幸在廣州華南師範大學專家幫助開解下，黃莉的兒子最後終能走出陰霾，恢復了對母親的關愛。在兒子要回四川之際，黃莉有些不捨，沒想到兒子在門口回過頭來安慰道：「媽媽，別哭。」兒子走後，黃莉大哭了一場。
在之後的1年多時間裏，黃莉接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援助：「才開始的時候，我和老公感到欠了這麼多人情，不知今後怎麼還啊！」這時一個回報社會的念頭，在黃莉心中萌生了。在廣州治療期間，她當上生命熱線 義工，幫一些因工作不順或感情問題而有輕生念頭的健全人士，做心理輔導，以自己的不幸阻止更多不幸發生。
跟黃莉遭逢的巨變相比，很多求助者所謂的不幸，可說是「小巫見大巫」。接到這些四肢健全的人的輕生電話時，黃莉會生氣嗎？她答道﹕「不會，我會站在她的立場看。我覺得人有時候會把自己看得太重，看到別人的傷比你輕，就覺得別人不好。」
長期受照顧 殘疾人士怕重返社會
在廣州的經歷，令黃莉重拾生存意義。黃莉坦言，在四川傷者中，有一些人受傷以後就不再融入社會了，長期在醫院受人照顧不肯出院。「現實是殘酷的，對很多殘疾人士來說，重返社會都很困難，外界環境不好、食飯要人照顧。很多時候他們在傷患好了以後，不肯從醫院走出來融入社會，事實上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大的損失。快樂的關鍵，其實是你怎樣看待人生。」
黃莉現時在香港復康力量的資助下，成立了「都江堰市心啟程殘疾人愛心服務站」，以協助地震傷殘災民盡快重投社會，包括協助他們生產手工藝品，幫傷殘災民自力更生，貢獻社會。談到現時的義工工作，黃莉一臉喜悅：「我們殘疾人士對物質享受都看得很輕。穿衣服我穿不到，美食吃太多也會拉肚子。比起物質上的享受，我更著重生命的價值及精神上的享受。」
伙正生會建酒店 助災民就業
談及未來，黃莉現時最大心願，就是和香港的正生會聯手，於都江堰開辦一間愛心酒店，協助因震災而傷殘的災民就業：「雖然我們的力量也不是很大，但也希望盡量提供一些幫助。」儘管失去雙腳，但在人生路上勇敢站起來的黃莉，比很多人都要高得多。
另外，如希望捐助香港復康力量的四川助殘活動，可直接將劃線支票直接存入該會的匯豐銀行 戶口021-5-062720，抬頭為「香港復康力量」
讀者想支持和鼓勵黃莉，可到她網誌留言http://blog.sina.com.cn/huangli08512
明報記者 盧勁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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